“2008年，北京北大方正電子有限公司向海淀法院提起訴訟，將廣州寶潔公司告上了法庭。原因是寶潔公司生產的”飄柔洗發(fā)露“等24款產品包裝和標識上使用的字體是倩體字。 ”“50歲的殘疾農民崔顯仁從2004年起在街頭賣藝乞討，他的手藝是寫自創(chuàng)的粉筆字。 2011年10月，方正字庫的職員在青島街頭找到他，付給他5萬元，請他寫出1000個漢字--這種風格方正字庫的人從沒見過。”“作為使用漢字最大量的國家，我們可用的漢字字庫只有421種，而日本有2973種。 ”

今天我們帶你走進一個陌生的行業(yè)——字體設計師。

對于計算機軟件中的字體，我們似乎從未對其過多思考其來源、使用合法性以及版權問題，但近日關于漢字字庫的爭論再度被掀起之時，許多人方才意識到：原來計算機中字庫并非全部合理合法免費使用；同時似乎驚異地發(fā)現了一個“新”行業(yè)，原來為字庫設計文字也不少賺錢！

對于字體設計師，絕大多數人并不了解，但事實上在社會上確實存在這樣一小批人，他們承擔著電腦文庫設計字體的任務。方正起訴飄柔的案子讓我們對字體設計這一行業(yè)產生了極大的好奇，他們是什么樣的一群人？具有相比其他設計師怎樣不同的能力？他們的收入又怎樣……

記者聯(lián)系到方正集團高級技術專家、北京北大方正電子有限公司字體設計總監(jiān)朱志偉，他表示：“目前在國內從事字體設計的人不多，全國范圍內也就有幾十個，我說這幾十個，包括設計師和制作人員。真正能獨立設計字體的，我想如果說成十幾個應該是可以的。 ”

國內字體設計師稀缺

朱志偉告訴記者，現在的人們大多談及的字體是計算機的字庫。而在過去鉛字印刷的時期，字體屬于一種固體的概念，它屬于一種生產材料——字模，出版社、印刷廠用字模來印刷材料，傳播文化。

而如今的計算機字庫，是把過去的字模數字化，在數字化的當下，人們大多用這種數字化產品傳播文化。從社會對字體的需求來看，這種需求大大增加，文字字體的使用量比過去增加了許多倍。隨著讀者對閱讀舒適度、導視系統(tǒng)等體驗要求的提升，這個時代對字體的要求也不斷提高，從字庫行業(yè)來看，和過去手工繪制時候還是有本質的不同。這樣看來字體設計理應成了一個快速增長的行業(yè)，但事實上并非如此，從中不難看出盜版的猖獗和維權的艱難性。“目前從事字體設計的人不多，在全國范圍內也就有幾十個，我說這幾十個，包括設計師和制作人員。真正能獨立設計字體的，我想如果說成十幾個也是應該可以的。 ”

越平庸的字越賺錢

朱志偉說，從目前來看，字體類型分為社會字體和個人字體，而這兩種字體類型當中，社會字體占據主流位置。“字庫的功能在于交流，而社會字體能達到這種傳播文化交流作用，被稱為專業(yè)字體，它適應各種媒體的需求，因為符合大眾的視覺需求，能夠最清晰最快地獲取信息，這就對設計師有相應的要求。社會字體必須具備普適性，所以設計者必須盡量摒棄個人因素，那種花哨的個人因素會妨礙對字體的理解。比如徐靜蕾的字，它可能并不具備這樣的條件。 ”

而作為非主流的個人字體，朱志偉認為，其出發(fā)點可能是因為一部分人因為喜歡漢字喜歡書寫所創(chuàng)造出的具有個人特色的字體。“這是一種個人的愛好，建立在個人理解上的藝術行為。不過，作為藝術創(chuàng)作，這種字體由于別具特色，所以會妨礙其本身的傳播，實現不了最大化。 ”

而談及字庫設計者的收入，朱志偉告訴記者，社會字體的盈利非�？捎^，不過具體是一個怎樣的數字因為是商業(yè)秘密所以不便透露，只能說開發(fā)出一款專業(yè)字體是非常賺錢的，字體的社會盈利基本上都是源自社會字體；而個人字體的盈利則非常少。

是不是用電腦就算侵權？

既然字體設計收入較高，那么支付設計團隊的費用從何而來？這就涉及字庫字體使用的收費。方正起訴飄柔就是一個鮮明的例子，但最終判決結局似乎并不樂觀。

使用字庫應該怎樣收費？這種收費是否應當明細到個人用戶？是不是我們電腦中只要安裝了相應字庫就要支付相應的費用？

商用不付費屬侵權

對此，朱志偉表示，個人用戶購買字庫的話應當是無需付費，即便是付費也可能只是很少的一點，但倘若將字庫用于商業(yè)發(fā)布，比如出書等，就需要征得字庫方的同意，并且為所出版的產品支付費用。“我的很多朋友，比如著名的設計師呂敬人，在幾年前我們見面的時候，他經常要說的一句話就是‘哎呀，我用你們的字庫應該怎么買呢？ ’由此可見，不知道字庫購買途徑這一問題已經成為一種普遍現象，從中也不難看出盜版是不容否認的事實。 ”

 朱志偉說，他認為作為一個數字化產品，如果要在社會上發(fā)揮影響力，就必須搭上數字化的快車，而數字化的特點就是傳播迅速，盜版便是這其中的產物。“一次一個記者問我，那么多人無償使用你的字，你生氣嗎？我回答說，我不僅不生氣，而且很高興，這是我從設計師角度來思考這一問題，但廠商應該不這么想了。 ”

字體直接關聯(lián)文化

字體反應的是社會的一面，因為任何一個時代，都有它當時的字體，它要用它去傳播、交流，從而對社會發(fā)展起到作用。

朱志偉認為，字體與中國文化之間存在一個直接的關系：“中國的文字來源，就是書法，比如說宋體字，就是從書法演變過來的。

 所以，對中國文化了解得越深，你的創(chuàng)作底蘊也就越深厚，所以字體設計師的眼睛看到的、心里想到的應該不單單是字體，和字相關的領域都要去關心，比如說你是一個字體設計師，最起碼你要關心書法、字體歷程、雕版形成、歷朝歷代文字發(fā)展的歷史、文字怎么演變過來的……你甚至對心理學都要去關心。 ” 記者 顧珍妮

鏈接

windows早期字體出自書法名家

在采訪中，朱志偉告訴記者，目前windows里面的字大多數是早期字母廠的字。 “當年我們在研究照排機的時候，因為是國家項目，所以這些字稿都是字母廠無償提供。通過掃描之后，將這些字稿轉化成數字化的字庫，包括windows里面的楷體、仿宋等。 ”

此外，朱志偉透露，還有兩款書法字庫，比如上海著名書法家任政給上海書法廠寫的字稿，北京著名書法家劉炳森寫的隸書，不過當時他們寫字稿的時候，字母廠給他們的稿酬也就是每個字一毛多錢，非常少。這些字體數字化之后，通過windows傳播開來，雖然用得非常廣，但書法家并沒有因為他們的字得到巨大的收益。 記者 顧珍妮

解讀

字體設計師少是因出徒時間長

作為一個收入不菲的職業(yè)，設計一套字體需要耗費怎樣的時間和精力？而在極少數（獨立設計字體全國僅十幾人）的從業(yè)人員的情況下，字體設計的人群是否正面臨著壯大的趨勢？

對此，朱志偉表示，設計一套字體，如果在過去用機器雕刻的話，一個設計師每天只能設計四、五個字，如果幾千字的字模，需要好幾年的時間。

 但對現在的字體設計人員來講，做一套7000字字庫的話，四五個人需要半年的工作時長；在同等情況下，如果是20000字字庫的話，需要一到兩年的時間。

朱志偉認為，字體設計是一個四兩撥千斤的行業(yè)，但目前看來，其從業(yè)人員還是在不斷增加的，但是增加的幅度和速度都是比較慢。“招聘的人員一般都是需要美術書法基礎，一個學設計的大學本科生，要工作三年以上才能設計出點字來，要是能獨立設計精品字，得需要五年到十年時間。 ”

朱志偉告訴記者，字的設計牽扯到方方面面問題很多，比如說它和印刷的關系，和紙、視覺、油墨等，從文字本身來講，按照同一字體把幾千、幾萬個字都做得很完美，是一件特別難的事兒，幾乎不可能。所以設計字體既需要對社會、時代、風尚有感覺的人，還需要有毅力的人。